之前我在介绍投资原理的文章中，简单提及过立讯精密和工业富联，当时的判断是这两个苹果公司代工产业链的公司没有投资价值。但市场似乎不这么认为，尤其是工业富联，股价在今年还有过几个涨停。A股市场上流行着一种说法，叫“三根阳线改观念”。再熊的股票，只要连涨三天，就有一堆人叫好；反之依然。但我对立讯精密和工业富联的判断，没有改变。
钱都被谁赚了？
现代社会，随着技术进步和物流的发展，工作分工越来越倾向于细化。原来大包大揽的手工作坊，已经被跨国公司全球产业链布局所取代。比如一部苹果手机，设计、研发在美国，零部件分别在欧洲、日本、韩国、中国台湾、中国香港、中国大陆等地区生产，组装加工在中国大陆、越南、柬埔寨，销售更是遍布全球各地。为了制造高质量的产品，同时控制成本，苹果公司会在每个环节都选择性价比更好的区域和企业进行合作，以保证自己的利润最大化。
虽然都是为了生产苹果手机，但每个阶段的利润是不一样的。管理学里面有一个微笑曲线，如下图所示，展示出产品在不同环节的附加值高低。一般情况下，曲线两端的利润率高，比如研发、高端零部件、品牌运作等；曲线中间部分利润率低，比如组织、加工等。当然，这不是绝对的，具体到特定产品，需要具体分析，一般规律是：越来难以替代，越是掌握住客户的阶段，赚钱越多。
苹果产业链
2023年，苹果手机出货量全球第一，平均单价全球第一，拿走了全球智能手机市场50%的销售额，同时更离谱的是，他们还拿走了整个行业90%以上（2022年大概为85%）的利润。如下图所示，苹果手机在全球手机市场属于独树一帜的存在。
一部苹果手机中，手机各个零件的成本约占30%，加工组装成本约占10%，剩下的研发、销售等占据60%。苹果公司把零件和加工都外包了出去，只保留了研发和销售，但却拿到了整个行业利润的大头。消费者花钱买iPhone，大部分流入了苹果公司的腰包，怪不得苹果公司这么赚钱，市值如此之高。
作为投资者，我们想要分享企业的成长和收益，也应该选择产业链中价值较高的环节。立讯精密和工业富联显然不属于此类。
进厂打螺丝
工业富联，又叫富士康，是名副其实的组装厂。立讯精密还好一些，有一些自己的制造生产。但两者没有太大差距，可以放在一类。如下图所示，工业富联的毛利率已经掉到10%以下了，立讯精密勉强维持在11.58%，两者的趋势均是稳步下滑。净利率也让人担忧，工业富联的净利率为3%-4%的水平，立讯精密为4%-5%，也是在一步一台阶地下滑。这种盈利水平跟网上说的“进场打螺丝”，确实很相配。一个投资者如果把钱买入美国国债，那么他可以躺着赚5%的利息，比买入工业富联和立讯精密的生意还要赚钱，还更轻松。
即使不看过去的下滑走势，这两家企业的生意未来也是缺乏价值的。原因如下：
第一，作为产业链没有技术含量和价值的环节，加工生产肯定不会赚钱太多。苹果公司算好的，还会给产业链公司留一些利润，帮助上游企业一起发展。国内的大部分公司，大多数都是极限压榨上下游企业，常年大规模拖欠供应商和服务商的款项。看报表，应付账款很高，而且每年都高。当然，有人说这是企业具有行业竞争力的表现。我一直认为，做人做事要留一线，不然容易反噬。合理的应付账款没问题，国内的规模和程度有点离谱了。
第二，过去富士康和立讯精密的发展，源自于亚洲产业产业链的转移。亚洲四小龙因为人力成本和土地成本的上涨，使得当地的加工制造业无利可图。而正好内陆在进行招商引资，因为内卷，人员工资很低，土地几乎白送，只要你来办企业，在当地纳税就可以。这种成本优势吸引了一大批加工制造业企业，巴菲特之前收购的伯克希尔纺织厂，就是被内地的这种成本优势给干破产了。
企业转移不止带来了税收，还带来了一定的管理知识和生产技术。苹果公司对自己的产品要求很高，会向各地的代工厂派驻工程师，帮助工厂做好生产组织和质量控制。这就有点传帮带的意思了，国内的企业间接地掌握了这种管理方式。但水往低处流，人往高处走，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满足于“进厂打螺丝”了，随着人力成本的提高，国内产业也在进行转型。未来，加工制造业会转移到人力成本更低的东南亚或非洲等地，这是必然的经济规律。所以内地的加工制造业长期看是没有发展前途的，未来更可能是逐渐消亡。
第三，即使没有人力成本上涨，发达经济体产业链重构，仍然会发生产业转移。前些年，国内经常说产业离不开国内，离开了就不转了。现在好像说的人少了。当时我就认为，产业转移肯定也必然能完成。一方面，加工环节并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，即使有技术含量的，也可以搬走，比如台积电；另一方面，国外的生产制造有一套科学的管理手段，与茅台或者中医不同，科学的东西可以在地球上任何地方复制。1+1=2，即使是在南极，也一样成立。虽然复制需要一定时间，但只要具有性价比，就一定能复制成功。
第四，内地企业虽然可以跟着一起转移，但未来的利润不再归属于上市公司，而是在体外或大股东的关联公司循环。即使未来仍然能跟着苹果公司喝点汤，利润也进不了上市公司口袋，股东更是不要想着分杯羹了。
综上所述，两家企业是没有长期投资价值的。
投机风险
但是，没有长期投资价值，不意味着股价不能涨，也不意味着股价就一定跌。相反，没有了业绩的束缚，股票反而可以随意地炒作。借着AI和苹果产品发布会等概念，工业富联和立讯精密最近都涨了不少。仔细分析，就会发现这些概念跟两家公司一毛钱关系都没有。但国内市场就是钱多，连ST和明显暴雷的股票，都能连拉涨停，更不用说能蹭上概念的股票了。
我之前交易的时候，也做过类似的投机操作，但真的觉得性价比不高。收益一般，风险巨大。几乎全世界所有的资本市场，都讨厌投机者和做空的人。即使投机和做空，在操作中面临着各种未知因素，对手盘的强大和坚持很容易就让投机者爆仓。仓位少了，赚不了几个钱；仓位大了，一把输光，实在不是一个持续赚钱的策略。所以，我抛弃了过去的那种频繁交易，转而进行长期投资。除了有些风险很小、确定性很高的套利机会，否则我会长期持有投资标的，分享企业和经济体的长期发展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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